暮琴冬梅

怎麼做才能讓人生變得有趣些。

【歸處(上)】釜山行

*文中私設堆疊成山,慎入

*其實就只是想寫個電影的外傳這樣

*可能有點OOC,但個人覺得應該還好,畢竟他們經歷了那麼多

 

 

=======時間線位於事發十年後======

 

「姊姊早~」帶著天真可愛笑容的瑞妍衝著我笑,嘴巴咧的大大的,我看著陽光從她身後照來,她的身上閃閃發光,這個早晨充滿了朝氣,似乎一切都溢滿了希望。

「早啊,瑞妍。」我微笑摸著她的頭,柔聲問著,「阿姨去哪兒啦?」

「媽媽好早就出門去了,只留了張便條在桌上。」不難發現她的神情在一瞬間黯淡了下來。

對於這個世界她雖還僅是個幼小、不經堪折的生物,但在她出生前後那撼動全國的事件,隱約透著生存的現實、世界的殘酷讓她小小年紀就十分理性,嬌弱的身子裡藏著的是勇憾的意志。

 

 

那場惡夢至今依舊歷歷在目。

在那場災難後,我失去了幾乎所有一切。說來好笑,在前往釜山的列車上,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想要活下去的信念。

我想活下去。

想與大家一起活下去。


但是一同赴生死的列車上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在自己眼前死去,其中包括了我的父親,他離開前最後的模樣至今深深烙印在我心底。我曾無數次抱怨他的不是,但他終究是我深愛著的父親。

哭喊著求他不要走、不要走、拜託不要走、不要丟下我,然而他的回應僅是用飽含淚水的雙眸定睛認真地將我望進眼底,接著在我面前、拋下我消失了。


用盡渾身力氣地嘶吼,身上的每條神經都刺痛不堪、

不要走拜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快回來快回來快回來快回來快回來──

可是那些聲音就像是被海綿吸進去般被靜音了,無聲無息,誰也不會注意或在意。

 

在山洞裡,我唱著獻給我愛的人的歌。

那是離別的歌曲。

 

我們獲救了,被國軍帶上了軍車前往安置處。

我默不作聲,彷彿方才的歌唱已用盡我生命最後的聲音。

 

為以防萬一,阿姨和我都被逼迫完成極為精密的查驗,過程中我們被關押在堅固的房間內,沒有任何身為人類的自由。

我們表現得極為正常,甚至可說是正常過了頭,於是最終被判定為未感染,接著國軍分配了間臨時的小房間,我們不容分說只得接受一切安排。

說好聽點是施捨流離失所的我們地方住,講難聽點就是被監控,在小房間內的生活與被關在牢獄裡毫無區別。

 

每一個夜晚,列車上人們的面容輪番出現在夢境中。無法救贖的靈魂、無法更改的現實,他們口中的嚎叫在我聽來盡是充斥怨恨地喊叫我的名字。

 

連聲音都已然嘶啞,仍舊喚不回失去的事物,那時我唯一能夠真切感受到的即是絕望。

我瘋了。

究竟是真瘋抑或是假瘋我亦不明白。

 

還未有所意識,國軍衝進了狹窄的房間,將我架住並拖了出去。我咆嘯著、尖叫著,完全沒有意識到我此刻的行為可能為自己帶來多大的危險。

於是我再度回到那個囚禁人的房間,所幸他們看我是孩子,沒有立即下令槍殺我。

然後他們反應過來我是精神錯亂了。

 

噢,可憐的孩子。

──我聽到他們這麼說道。

 

度過了數個沒有白日的夜晚,我時而憂鬱寡言,時而暴怒發狂。

 

好痛、好痛,

痛到生不如死。

然後,

在痛得無法忍受的那一天,視線所及之處只剩空白。

我向神明祈求遺忘,卻發覺疼痛在擴張。

撕裂般的痛楚在心臟的位置發芽。

動魄的赤紅鮮血從蒼白的天傾瀉而下,將白色染紅。


混濁不堪。

 

這或許是懲罰。

懲罰渴望忘卻的我。

 

 

更之後的某天,我坐靠在牆邊一動不動,眼神呆滯,目光沒有焦點。接著外面有一陣騷動,身穿白衣的人影從我眼前飄過,潔白的不可思議,與我簡直是不同世界的人。 

我搖搖晃晃站起身,步伐不穩地走到三公分厚度的玻璃牆前,隔著透明的牆,那人懷中抱著個東西──

那是出生不久的襁葆。

 

那個當下,我腦中渾沌地想著這個小生命,是那麼樣地脆弱、需要人呵護。我盯著他許久沒有移開視線,並後知後覺地察覺身穿白衣、抱著嬰兒的人正微微抽動著。稍稍抬眼,發現像是隔了一世紀不見的阿姨啜泣地望著我,口中喃喃說著什麼。

 

『快回來。』

 


 

「姐姐你要去哪?」瑞妍不安地出聲。

「沒什麼,一下子就回來哦。」我微傾身,讓自己能夠與她平視,「瑞妍要乖乖聽話待在家裡不能亂跑呦。」

「不行,姐姐你也不能出去,我總有不好的預感──」

「傻孩子,你想太多了,我平時出門不也好端端回來了嗎?」

「這不一樣──!」

「別擔心,晚些會帶好吃的回來哦。」輕拍她的小腦袋,不顧她不斷的阻撓攻勢,靈巧的繞過她並將家門鎖上。

「呀、呀!姐姐!」她咚咚咚拍打門板。

「聽姐姐的話,如果有除了媽媽或是姐姐以外的人來都不要輕易開門,知道了嗎?」隔著單薄的門,我對著她說,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。此刻我只希望一切的發展皆在預期之內。

 

 

沒錯,十年前的災難是個悲劇,由政府與私人企業聯手打造的慘劇。

粗估因為那個事件而死去的人數是原本總人口數的一半。

當時為了隱瞞正在爆發的殭屍危機,政府透過大眾傳播工具宣稱混亂只是一場反政府的民眾叛變,試圖說服人民不要恐慌,相信政府有能力解決一切。

 

但事實證明,政府的自大只是導致噩夢無止境延展的推手。

國內的幾個大都市成立自救會,由生技公司合作研究開發抑制病毒延燒的藥劑,但其效用僅僅是作為初階的預防,類似疫苗的概念,沒辦法百分百保證完全杜絕病毒的威脅,更別說讓人們變回原樣。

目前的學說主張人體被病毒入侵後變為喪屍是單向作用,無法再從殭屍變回人類,不過仍舊有部分大眾抱有一絲希望,認為既然它是一種病毒,應該也能夠有辦法加以去除,使那些不幸的生命得以變回人類。

 

我第一次聽到這說法,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想法竟是覺得可笑。

那不過是他們的自我安慰,眼見那些感染者各個變成嗜血見人就咬的怪物,為何還會覺得他們能夠變回來?

他們在感染的那瞬間就注定要失去人性。

我總是固執地這麼否定著,不去細索這絲希望於我而言的意義,拒絕再去深入探究,想要泰然面對這扭曲的世界。

 

我來到中央醫院,熟門熟路走到了第二分館、三樓的一間單間,敲了兩下門便轉動門把走進。裡面的人們不約而同將視線集中於我身上,我快速掃視,接著說了聲「打擾了」門板喀噠一聲再度關上,如同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。裡面的人們面面相覷,一頭霧水。

與我所預料如出一轍,聖京阿姨不在這裡,不過她究竟上哪去了這才是問題所在。

 

不會回到疫區的、不會的。

我在心中要自己冷靜下來,但這麼做並沒有使我的不安消失,反而呈幾何成長之速不斷擴散再擴散。

我想起昨晚的新聞,我似乎看到了什麼密藥之類的字眼閃現,然後畫面就莫名其妙跳掉了。那時我還疑惑了會兒,並望向聖京阿姨,卻只見她嘴巴微張,呆滯盯著螢幕。出聲詢問後,她也只是喊我快去休息,並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
 

此時像是隱約察覺到了某件不得了的秘事正在進行。

這又是誰的陰謀?似乎有人正嘗試將某些機密消息壓下來,不讓一般民眾得知。

如此揣測的這個當下,那曾經充斥我身體的怒火好似又回來了,身體發熱著、並震顫著。

 

對於喪屍,我自然是懷著恐懼與厭惡,而若想讓危害停止蔓延,就必須了解你的敵人,攻其要害。這些怪物已失去人性,他們不需要像一般生物需要吃飯睡覺,行屍走肉的他們真正意義上的“死亡”是──

「直至肉體衰竭,身體機能受到致命性毀損無法活動。」

醫生曾如此回答我。

 

如今那些被隔離起來的行政區裡還是時常傳來令人不安的信息,讓人戰慄不安。

我曾恍惚地想著,啊,說不定那些聲音當中,混著爸爸和尚華叔叔的呢。在這種想法浮現後,我奮力甩頭要自己別再妄想不實際的夢了,現在最要緊的是該如何繼續活下去,把握還在身邊的人。

 

道路上一輛接一輛的警車呼嘯而過,我繃緊神經快速往相同方向跑去,越來越多混亂吵雜的咆嘯聲在耳邊響起,我慢慢放緩腳步。

──前面是管制區。

 

這個景象似曾相識。

在電視機上被轉播的畫面。

它不停地播放、倒退、回播,畫面卡住、再倒回、再播送……不斷循環循環循環,沒有盡頭………

噩夢般的場景從十年前的電視機中又蹦了出來。

 

這、這是怎麼回事……

 

心中一下子升起的恐懼迅速飆升,心臟撲通撲通地撞擊,接著我看到了她。

心音撞得我生疼──

我飛奔過去。

 

「等等小姐,你往這跑做什麼,快離開。」一位配備武器的警察上前阻止我繼續前進。

「你們幹什麼?!究竟是人民的公僕還是政府的走狗?!放開我──」我用盡力氣要推開對方,雙方僵持不下。

「編號512號小姐,請冷靜,事件並不是政府所為──」

「那難道又是跟哪間公司勾結上了?啊?」

「512號小姐,政府從來不會做這種事──」

「快放開我!我管你什麼狗屁藉口!」

「…呼叫,這裡需要支援,在正門口前方馬路──喂!512號不准再往前進!」

趁著警察使用對講機,我一個施力掙脫開,往人群跑處。

 

推開人群向前面擠過去,明明就在眼前的、為什麼……為什麼會那麼遙遠,遠得就像舉起手來想要伸向太陽,巨大的差距卻依舊無情地橫在眼前,無法忽視自己的弱小。

 

再往前一些、再往前一些,然後終於抓住了她的衣角──

「聖京阿姨……!」

她旋過身,淚水爬滿她的臉頰,紅腫的雙眼,飄忽的羽睫、顫動的雙脣,頭髮在風中飛舞著。

當我正要撲上前抱住阿姨,眼前卻閃過一個許久不見的身影。

她哽咽地根本無法將話語組成完整的句子,只能一抽一吸發出幾個音節,而我的腦袋也在那瞬間變得一片空白,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。我盯著他,曾經的畫面又甦醒了過來。

 

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到幾小時,原先只會是說上兩句話的陌生人,卻因為那場災難成為生死與共的夥伴,但他最後亦犧牲了。

他應該要在牆的另一邊,與那些發狂的人們在一起才對。

 

為何會在這裡?

 

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、不會的──

 

我將視線移回她身上,以極小的幅度微微搖著頭。

她像是不能理解我眼裡流露的驚恐,一頓一頓朝我走來。

「……秀、秀安啊…」她的聲音顫抖,吐出了我的名字。

「這、這……這到底、是什麼情況…」我的腦袋完全運轉不過來,並且有股想要排拒什麼的心理開始成長。

「別……別怕,秀安──」

「你和這些人在這裡做什麼?」我先提出了最大的疑問。

「他、嗚嗚……他、他被…咳…」她哭得厲害,字句不斷被硬生生打斷。

我只好要她別說了,然後望向周圍的人們,最後邊的與前來支援的警察們產生摩擦衝撞打了起來,怕是不趕緊停下可能會發生流血衝突,再這麼下去只會釀成另一個慘劇。

 

「別推了!大家別激動,快停下!!」我扯著喉嚨大喊,一邊轉向每個角度,「你們難道不怕導致更嚴重的事態嗎!」


「你知道現在咋個情況還在這裡叫囂!」

「你他媽是政府的人嗎!」


周圍的人們只是破口大罵,在這情況要情緒激動的人聽進自己的話不容易,但不能就此退縮。

「你們再不快走,誰知道裡面的喪屍會不會跑出來!」

「別轉移話題!我們才是哪知道你們在耍什麼花樣!」一個男人揪住我衣服,衝著我發火。

「別、這樣…秀安、她不是政府──」聖京阿姨見狀跑過來抓住那人的手,卻被一把甩開。

「以為派一個小妮子過來我們就看不出來,快說──」

我一腳踢向那男人下面,他吃痛放手跪下,接著我一拳揍了過去。

「我不是政府的人,不過我和你這種搞不清狀況的白痴也不是同一陣線的。」我扶起她,並扭頭俯視男人。

「你他媽的說誰──」他作勢要打過來。

 

「他們有槍!」

 

那人瞬間停下動作,旁邊的叫囂聲也減弱許多。後邊的警察這時才終於擠進人群,口中嚷著要我們都別動。

「你哪知道那些人會不會突然拿槍掃射我們?如果還把關喪屍的籠子打破怎麼辦?!」我不顧周圍的聲音,也不怕警察的勢力,直接在他們面前講出可能激怒政府的言論。

「那可是強化玻璃,怎麼可能那麼容易──」

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誰能說準?如果一切都在合理邏輯的範疇內,哪還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?」

 

大家都沉默不語,連警察似乎都認為不要正面回應才是上策。

「好了,請全部人立刻離開現場!並且不要隨便散播莫須有的謠言!」一位看起來層級較高的警察命令道,並轉過來看著我,「編號512號,你得跟我走一趟。」

「不行…!警察先生為何要帶她走?這孩子什麼都沒做!」

「編號511號,你也一起來。」他粗暴地拉過聖京阿姨。

「喂,可以不要那樣粗魯嗎?」我抓住那警察的手腕,要他放開阿姨。

「放手。」他以逼迫式的眼神看我。

「你先放手。」

「秀安!」阿姨緊張的出聲,怕我惹上更多麻煩,但這點程度根本算不了什麼,我只是不能忍受其他人這麼對阿姨。

 

 

四周的人們有些自己走了,有些因為警察的一再阻攔而放棄,有些則是堅持留下。

我回頭再往人群中心看去,只見載著喪屍的籠子被深色帆布蓋住,車隊沿著一部份被清空的道路駛去。

回過神來忽然覺得方才的景象如同我又做了一場夢,裡面還有叔叔──

 

進了偵訊室,我與阿姨坐在盤查人員對面。

恍惚間,我看到阿姨攪動著雙手,非常的不安與悲傷。


「這次事件政府是完全清白的,因此希望你們不要隨便散播不實謠言擾亂民心。」

「若是清白,為何還要限制言論?」我搶在阿姨開口前反問。

「只是擔心會造成不必要的動亂,我們需要確保全民的安全。」

「既然要確保人民的安全,“那個”怎麼還會在釜山出現?」

「這我不清楚,但能夠保證的是,一切都沒有問題。」

「政府永遠不都是這個標準說詞?你的保證能拿什麼來擔保?」

「很抱歉,我無法回答你更多。」他轉向阿姨,「編號511號,請你做好512號的監護人本分,別捅出簍子。」


「……」她不作聲,我想此刻她肯定十分混亂,剛才親眼所見那般畫面,而現在又莫名要坐在這裡像個犯人一樣。

為了不連累阿姨,我在頭腦做更深入的探究前便放棄思考,只是握住了她放在大腿上冰涼的不像話的雙手。

 


她此刻的苦笑摻雜著無奈、哀傷、掛心、擔憂、思念,還有好多好多。

那張臉,我想我大概不會將它遺忘。

 

 

======筆者碎碎念=====

屍速列車/釜山行隨著劇情更迭起伏,我原先認為這部片就算是全滅BE也不意外了,幸好最後女孩和孕婦活了下來。可我還是好惋嘆啊啊,雖然這部片不算全滅BE但主角群都死的差不多了(),不過也因此孕婦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是希望一般,於是毅然決然要來寫個像是番外的東西來抒發一下,感覺舒爽多了→_→

p.s其實本想寫個男主活著的結局,但覺得還是忠於原電影好...

p.p.s本想單篇完結,但我的毛病就是文總是越寫越長(攤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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