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琴冬梅

怎麼做才能讓人生變得有趣些。

【彷如昨夜】圭海圭(02)

亞人是一種不會死亡的人類。

準確些說來,亞人是能夠在死去後再次重生的人類。

因此,亞人擁有一般正常人類都不可能有的體驗,那就是「完全復甦」。

 

要問復活是個什麼樣的感受?

感動?喜悅?安心?慶幸?

若你的腦中浮現了這些詞語,那麼你真的必須由衷感謝自己是生活在一個多麼美麗安好的世界。

 

在那樣的世界中,那種例外被稱作奇蹟。

而在永井圭的世界中,這是被凌遲虐待的藉口。

 

多年以後,若是問起永井圭這一天的復活經驗,他絕對會狠狠瞪回去並且不發一語。


貪婪地想要將空氣統統吸入肺中,卻因過於急促而暈眩。

大口大口地喘氣,如同即將溺斃的性命拚盡最後剩餘的所有力氣,只為抓到一塊浮木。

這情況異常不對勁。

當肉體重獲生命,身體機能得以再一次運作,那個狀態理當是安穩安定的,但這一次的復活卻是垂死的寫照。

接著,圭迅速意識到自己被束縛在密閉實驗室中的手術台上動彈不得,任人宰割。他看著儀表板上的數字急速升高又陡然驟降,隨著數字的高低及顏色變化,深刻感受生命被掌握在周圍的陌生人手中,用盡各種方式殺死自己。


為什麼?為什麼我必須忍受這般折磨?

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

 

疼痛、死去、再重生。

恐懼、死去、再重生。

發狂、死去、再重生……

 

反覆的迴圈使永井圭逐漸感到麻木。

那個儀表板不過是與自己的肉體相連,而他的身體將會忠實呈現面板所顯示的狀態。

第一百三十三次復活,偶然間飄忽進耳裡的話語讓原先渾沌的內心像被人投入大石,雖然引起了驚波巨浪,但正是那股重量讓圭有了生存的實感。

 

──那位少年被關押在觀察室中,上頭尚未有指令指示下一步動作。


圭感到心臟突然緊縮,痛苦得喘不過氣。

得……去救他……我…必須……救他…

「啊……啊啊…你…們……」從圭的嘴中發出了幾個單音,旁邊的研究員們不以為意,繼續手上殘忍的實驗,而圭的慘叫聲仍舊迴盪在整個空間中。

 

再次睜開雙眼,永井圭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沒有光明的地方。

我現在是被丟到了荒郊野外?還是只是被監禁在建物的密室中?

政府大費周章要抓捕亞人,有兩種可能,一是排除異己阻絕後患,另一是賺取利益。

但老實說,亞人本是一種無害的物種,且有充分資訊顯示,亞人的身上藏有數不盡的利用價值,因而可以推測政府不可能讓我一輩子被關在小密室中,被丟棄在荒郊野外更不可能──也許自己到底被丟到何處一點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些人將我放置在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,沒有光明、食物、水,作為活下去的唯一擁有物是空氣。

雖然此刻我還能冷靜分析目前情勢,但人類要在全然黑暗的環境中生活是很困難的,先不說有沒有基本存活的要件,光是要在這種環境生存就要承受龐大的壓力與恐懼,面對著除了活著其他什麼事都辦不到的生活,還不如死了痛快。


圭稍微挪動身體,確認身子並沒有被固定住,為了尋找光源、收集逃出去的資訊,想坐起身頭卻猛地撞上了硬物。

「嘶……好痛。」摸了摸四周,發現自己不僅僅是被關在了個「小房間」而已,而是躺在類似停屍間的鐵床上。

「哈……果然只是他們自己要休息,先把我暫放在這兒了?」

說到底,那些大人只是自以為聰明罷了。

連適量的麻醉劑都不會注射,讓珍貴的實驗動物自行提早醒來,那些人是白癡還是怎麼著。

 

再過了一刻鐘,圭聽見了混雜的腳步聲逐漸靠近,於是維持原先的姿勢,假裝仍沉睡著。

某人將床位拉了出來,圭能夠感受到刺眼的燈光照在身上。他瞇著眼透過纏繞身子的繃帶打量周遭。

只有兩個人。

 

「喂,你這麼拖拖拉拉,等等他突然醒了怎麼辦。」

「不會啦,劑量不都算得很精準嗎?你小子這麼膽小還敢來這裡工作。」

「我不是膽小──噗啊…?!」

「什──」

永井圭抓準時機,從床上飛踹了過去,第一人隨即摀著臉倒下,另一人吃驚轉頭過來卻也來不及反應,直接挨了一拳。趁著兩位研究員倒地之時,圭飛快抓起旁邊桌上的刀子與釜槌。

「你們最好配合我,否則可別怪我。」圭眼神冷冽,眼中透著無比的理性。

「你以為你一個小毛頭可以對付我們?我們可是有麻醉劑──」

「但是你們現・在手上沒有吧?」圭冷冷望向大人們藏在背後的雙手發抖的模樣。

「幫助我是你們最好的選擇,再不快點──」

 

此時一震巨響,整棟建築都震動了起來,接著是由遠處傳來的此起彼落的槍聲。

「嘖。」圭看向四周,這一帶還尚未有直接危險,然後他轉向跌坐在的的研究員,臉上帶著無比厭惡的表情,像是光是看到他們的臉就噁心反胃,「所以說腦子不好使真的不是好事。」

「發、發發生…了什、什麼事?」其中一位研究員下巴顫抖著,話都說不利索了。

「剛才不還好威風的樣子?看看現在是怎麼了?」圭居高臨下,將刀子對準對方的鼻尖,俯視著。

「嗚……!」眼看另一名研究員想要趁機逃跑,圭馬上伸出右腳絆倒他,一個正好,頭頂撞上了不知名的凸出物,痛得無法行動。

「我說,你們搞得清楚現在的狀況嗎?」圭用著一貫的冰冷語氣,話語中透露著一絲不耐,而大樓的廣播響起了人聲,不知是否是收訊問題,廣播摻雜著大量雜音,斷斷續續難以聽清。

眼見兩人都呈現驚恐狀態,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,「有個危險的男人來了,無論是頭腦或是力量,這裡大概沒有人能勝過他。」

圭稍微頓了下,「除了我。」

兩人依舊微張著嘴,一動不動仰頭聽著他說話。

 

「告訴我,你們知道另一個被抓來的少年嗎?」

「……」

「…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!」頭上受傷的研究員好不容易恢復說話能力,又嘴裡吐不出象牙。

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逼近了那人眼前,刀子幾乎已經抵在了那人脖子上。

「你還搞不清楚狀況?那個男人大可殺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愧疚感!」

「現在看起來要殺了我的人難道不是你嗎!」

「永井。」一直沉默的研究員突然舉起手指了某個方向並開口,「那位少年在比這裡更過去的房間裡。」

「喂…!」

那人不理會另一人繼續說,「你快過去找他吧,待會兒會給你指示逃出去的路。」

「……你說的是正確無誤的情報?」圭放開了受傷的研究員,轉向另一人。

「千真萬確。」

 

下一秒,永井圭奔跑了起來,向著那個所在。

有海的那個地方。

 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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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要問我圭是不是就包著繃帶啥也沒穿就跑了。

就當作他出去前換回衣服了唄。寫出來就太出戲了(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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